“你能向我‘展示’啥?”
“啥都能展示。”
“那放马过来吧!”
“那得有过日子的心。不如我们先来就某个话题聊聊。”
“成,音乐如何?”
“好,就它了!开始?”
我不知道和这样一个对其一无所知的人开始一段对话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之前我已经说了,他穿着一件连体衣,戴着一个黑头盔(是的,他还戴着呢),不过我刚才好像忘了说,他左胳膊还夹着一个滑板,肩上还扛了一个粗麻布的包吧?我猜他就是穿成这样,在雨中滑着滑板来到我家的。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动真格的了。我只知道,他是绝对可以把我家洗劫一空的。不过我感觉他不会那么做。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好淡定的继续弹我的贝斯……他身上有一种耐人寻味的气质,我想知道是啥。
“等一下,如果你不是个老湿,那你是啥?我该怎么称呼你?”
“Michael。叫我Michael。”他摘下头盔,向我伸出手。
我记得看到他的浅蓝色的眼睛,就跟被催眠了一样。它们似乎立即对我产生了效果。不知为啥,我感觉他的眼睛能穿透一切,我不敢想象他的眼睛能发现什么,只能试着稳定自己的情绪。
我在沙发上躺着没动,任他的手在那儿荡悠着。为了显示出我的强势,我用一种自大的语气问,“好吧Michael,关于音乐,你能教我啥?”
“我说了,啥都教不了。”他边回答边缩回了手。“我以前总尝试着想教别人点啥。一次在新泽西我当Apache医务工作者时,两次我在印度教瑜伽,在伊利诺伊时我甚至还想教人开双翼飞机。不过我现在活在一个音乐的定律里。有人叫我老师,但是我不教授,只展示。”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我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他开玩笑吧?”我想道,“难道他是个演员?他说他现在活在音乐的定律里,这是啥意思?音乐有规则,这我知道,但定律?这和我们总说的万有引力定律和声速啥的还有……”
“科学”,他评价道,打断了我的思维,“音乐比你想的宽泛的多。”
“科学……”,我自言自语,其实这正是我想说的。他怎么做到的?巧合?肯定是的。
“‘Mu’(音乐这个单词Music的前两个字母——译者注,下文sic类推)是古语言中‘母亲’的意思,而‘sic’则是‘Science’(科学)的简写形式。因此,合在一起,Music(音乐)的意思是,‘所有科学的母亲’。所以你看,音乐重要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从科学的角度给你解释。感兴趣不?”
虽然他语无伦次就像个疯子一样,但是他绝对获得了我的所有注意力。但我真不想就这么服软了。我还考虑到,因为这是我家,我绝对要占据主动权。我又往下躺了点,把手枕在脑后,又把腿翘了起来,尽量使自己看上去轻松点。他嘴边掠过一丝微笑,似乎在一个个的数着我的这些动作。
“你玩儿啥乐器?”我问道。
他转过身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滑板靠在膝边,用手理了理头发,换了一口气,答道:
“我玩的是音乐,而不是乐器。”
“你这是啥意思?”我慌了,彻底失去了谈话的主动权。
“我是一个音乐人!”他答道,并把手放在胸前以强调自己的话,然后指着我,“你只是个贝斯手,那意味着你只能弹贝斯。而真正像我一样的音乐人,是选择适当的乐器以当做工具来玩音乐的。我知道音乐存在于我的体内而不是乐器的体内。这么理解让我可以使用一切乐器,或者根本不用乐器,来演奏音乐。我是一个真正的音乐人,而你,终将有一天也会是。”
他说的很有自信,但是我还是找一切机会反驳他。
“那你的意思是你啥乐器都会咯?”
“那当然!其实你也行。就是这个意识的不同,才把我们俩分别开。一个真正的作家,可以通过打字机啊,笔啊,铅笔啊之类的很多种途径进行他的创作。你不能说他是一个打字机作家,或者笔作家,铅笔作家,对吧?你要知道,‘文具只是一种写作的工具’这一想法,可以让你透过这些表象,看到他真实的身份——一个作家。作品故事是作家写的,对吧?不是铅笔写的,对吧?你现在的问题是,你是让贝斯来讲你的故事,而不是用你的贝斯来讲你的故事。”
我很欣赏他说的,但是他说的话让我不爽了。我试着寻找他话语中的破绽并予以奋起反击。但是我越躺着思考他所说的话,我越觉得Michael和他的观点有趣,同时也越觉得没必要那么较真的找他话里的破绽了。
他看东西绝对有自己独特的视角。是的,他私闯我的住处,我也许也并不应该那么在意那些。刚开始我确实很不爽,但突然间,我觉得他说的不够了。我要继续听他说话。如果他能帮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贝斯手,我会让他进来的。也许吧。
“你知道成为一个贝斯手意味着什么么?”他问。
他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我没说话。
“那贝斯就是一件圣器。”他声明道。
“啥意思?”
“它在音乐中扮演者极其重要的角色,但总是被低估且忽略。贝斯是连接乐音和节奏的纽带,是乐队的基石,是其他乐器的坚实的基础。但似乎这些都被忽略了。”
我在被他的言论吸引和试着控制谈话的主动权之间纠结着,他完胜。
“任何建筑的基石应该是结构中最坚实有力的,”他继续说道。“但是你绝对不会听到任何一个参观建筑物的人说,噢麦雷帝嘎嘎,这地基多好呀!反倒是如果地基很薄弱,那房子轰的就会倒掉,人们也会乱作一团,绝对不会有人念它的好。一个真正的贝斯手的命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