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所谓“主体性危机”的话题在传统民乐,国学等文化领域可谓经久不衰,简言之,随着西方强势文明的进逼大陆,众多传统文化一方面其生存发展空间受排挤逐渐被边缘化,另一方面更是在其自身应有之阐释定义,逻辑比较以及价值标准判定等多个层次话语权的全面沦丧,以至于在打着与西方接轨的旗号下完全被西方文明的话语体系所解构,阐述,扬弃;如此在被动地融入强势文明体系的同时也渐渐失去其自身特质,是为主体性缺失之危机。
这个话题争议比较大,在当今全球一体化,求新求变乃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文化融合背景下,顽固拒绝交流固然不合时宜;但作为某一类艺术,如果其自身的存在发展以及阐释评判等等主要是受其他强势艺术而支配,则该艺术也终将背离其生命存在性与完整性。应该说。作为一个很时髦的音乐批评课题,有大量的有识之士发表了众多关于中国音乐主体性危机的文章,在客观上对于全面提高认识我国的音乐发展,同时有取舍地接受国外先进艺术思想都是有很大帮助的,遗憾的是,就古典吉他艺术来看,此一问题尚未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况且,可以不夸张的说,不仅仅是国内古典吉他相对国际吉他界存在问题,从世界范围看当代古典吉他之发展也存在极大的主体性危机之忧,而由塞哥维亚大师推动起来的吉他复兴与繁荣,也即将成为短暂的历史而被又一个衰退期所终结。
笔者并非在此危言耸听,且看看现实状况吧:辛辛苦苦练琴多年的吉他艺术家在其他乐器演奏家面前往往自惭形秽,自我矮化的事例层出不穷;XX乐器的音乐性绝对高于吉他的认知在脑海中无条件地根深蒂固,哪怕在众多专业吉他人士和吉他狂热分子中也不例外;知名的顶级吉他演奏家放弃国内众多的粉丝和天后级地位,到国外去与一些二流,三流甚至不入流的演奏家合作,为了使自己更象个音乐家;吉他演奏家们不论水平如何,非要镀金般地跟乐队配合,阿兰费斯或其他乐曲,否则似乎就不能被称之为演奏家。。。。。。
目前人们存有认识误区,似乎古典吉他进了音乐学院,被其他音乐学院里钢琴提琴作曲指挥等等专业人士认同了,肯定了,那么吉他作为音乐艺术分支的地位就得到了提高,吉他将来的生存和发展就有了保障。在下虽水平有限资质愚钝不堪,却也知道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古典吉他作为音乐艺术的一个分支发展到现在,不是靠做为其他乐器的陪衬和附属地位而赢得其生存权的,古典吉他的生存发展权,完全彻底是地由众多爱好者所支配和享有,从这一方面来看,吉他与钢琴提琴二胡笛子等等乐器有质的不同。可惜最简单的事实往往最容易被忽视。我们不禁要问问那些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却对着其他乐器顶礼膜拜的人们,你真正了解吉他吗?你真正理解艺术吗?
吉他是最接近人的乐器之一,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可以举出无数的理由论述吉他值得热爱的原因,且不消细说;在此笔者主要想重点谈一谈对于吉他的众多天生缺陷如何认识。音量是首要问题,这里需要纠正一个认识误区,音量大小总是相对而言的,对于一个乐器来说,吉他在100人以内的小厅,是完全可以胜任其演奏任务的,不能因为吉他不胜任更大范围的音乐厅就认为其表现力有限,如果仅仅就表现力而言,音量大小其实并也没有可比较性,除非是吉他与钢琴或提琴的协奏,(这个协奏的认识问题,笔者将会在后面详细说明)第二点,关于吉他的音域和演奏和声旋律的固定限制问题,有品的吉他比提琴少一些音,音域也不如钢琴宽,但是其本身差不多在4个八度,基本上已经适应人声的条件,人嗓音的范围基本也是3,4个八度左右,但这并不妨碍声乐的音乐地位。其三,演奏技法在速度和指法上的难度问题,应该说左手右手的配合先天存在不容易协调的问题,但是,要看到吉他演奏技法和理论的发展近年来是比较快的,吉他的演奏理论方法必然还是有相当的空间,这是毫无疑问的,新式演奏方法和演奏天才们的更新换代层出不穷,则完全有理由使人对此保持乐观。
任何音乐艺术其自身的定位和价值,都是靠其自我呈现和阐释定义的,如果要脱离这个前提站在其他乐器的立场上评判吉他的音乐艺术价值,就不可能得出正确的认识。拿钢琴的音量来要求古典吉他或者拿提琴的持续旋律音来要求吉他等等其实都是不可取的。
至于吉他与其他乐器的协奏问题,笔者个人的观点是,极少数乐器可以和吉他配合的很好,为数不多的音乐表现手段里面,人声和第二,第三把吉他或其他某些弹拨乐器是首选,其次部分管乐器甚至口琴,而不太合适的就是相当多的弦乐器和打击乐器等等,还有一些乐器如钢琴等等则是极难与吉他协奏。
因为吉他有吉他自身的特点,细腻,音色迷人,这些都是在吉他音量的基础上的,而与其他乐器在协奏时其他的乐器音量一大,就会破坏吉他自身的音色优势,和某些人性化的音乐变化,所以是不适宜的。两把吉他的合奏或吉他与人声的协奏胜过一把吉他与其他任何一种乐器的配合,就是这个道理。
在历史上吉他曾经的黄金时期,著名的吉他大师们,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对于吉他这个乐器本身的深刻理解与热爱,因此后人不难理解他们为何放弃钢琴或其他乐器,如索尔,塔雷加,巴里奥斯等等,而帕格尼尼与维拉罗伯斯可算是被吉他反过来征服的其他乐器大师,这本身就从侧面证明了吉他之美,是难以抗拒的。应该说,要真正意识到吉他之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对于那些练琴相当辛苦的人来说也是如此。如果想要真正认识到吉他之美,那么对乐器最真切的热爱,是绝对不可缺少的;索尔,塞哥维亚,泰雷家,巴里奥斯等大师一辈子基本上只钻研吉他,他们在吉他和音乐领域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是源自吉他而又超越吉他本身的,而不仅仅局限他们的艺术成就本身。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作为后来人,某些名为追求音乐,而试图通过其他乐器来拔高古典吉他的演奏者其实是可悲的,如果不是思想误入歧途,那就只能说是急功近利的心态作怪了。
当然,由于众多历史的原因,古典吉他作为一个音乐分支还相当的不完善,不成熟,其发展理应具有相当的空间和潜力,以上所说的“主体性危机”之隐忧,是与借鉴学习其他音乐艺术门类以及与其他乐器进行交流协作吸取其先进成分等等的理念是并行不悖的,甚至可以说,在当代音乐艺术发展背景下,古典吉他艺术若想继续进步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但是,借鉴也好,学习也罢,都不应该忽视吉他自身特质;为了学习而学习,为了协奏而协奏都是不可取的方式。
在此笔者希望拙文能引起吉他界广大爱好者和相关专业人士对于问题重视,同时抛砖引玉,还请各位不吝赐教!
李巴赫
2009/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