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中国专访Scorpions蝎子乐队 永远摇滚下去

Scorpions蝎子乐队 50周年“回归永恒”巡回演唱会8月14日在北京工体馆盛大上演,在此之前,8月12日吉他中国对蝎子进行了专访。

采访:刘超然
摄影:刘冰
鸣谢:永乐  珊珊




问:你们觉得摇滚乐精神的核心是什么?

Rudolf Schenker
反叛。最开始的时候是反抗其他年代的人们,之后反抗的是战争,再之后就成了通过玩音乐来寻找乐子。这是一代人的乐趣,现在很多DJ成了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想要找到乐趣,他们希望享受音乐,但不太想把音乐唱出来。他们工作很努力,去了新的地方不想找麻烦,希望通过情绪和动作释放自己。这样一来,摇滚乐就成了娱乐大家的方式。之前虽然也如此,但那会也融合了其他因素,比如革命。


问:8年前你们说过非常希望能有一天在北京演出,现在已经实现了。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比如城市或国家,是你们没去过但非常希望有机会演出的?

Matthias Jabs
几周之前,我们一直在说:有一天能去澳大利亚就好了。我们玩音乐这么多年,整个世界我们差不多都去遍了。但是,去年之前,我们从来在中国演过,所以5月的时候我们去了镇江音乐节,这次我们又来了。一直以来我们也没去过澳大利亚。但是这次10月的亚洲巡演期间,我们会去墨尔本进行首次演出。所以,我们完成了此项任务。


问:当人们提起德国乐队时,想起的就是蝎子乐队,但是在你们的音乐中却没有多少能够印证你们德国起源的痕迹,这是不是因为你们有意避免被打上“德国乐队”的标签?


Klaus Meine
我们一直都想成为一支国际乐队。我们拿着德国护照,但是我们想做国际乐队,自打一开始就如此。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刚出道的时候……“泡菜摇滚”(Krautrock)这词虽然现在挺时髦,但当时被人这么叫就好像是低人一等。至少我们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们被**得厉害。英国美国那些乐队让人叹为观止,但是德国乐队都挤在德文音乐报的小角落里,或者是被人写在“泡菜摇滚”的文章里面,让人感觉是在东施效颦。这可能也是我们非常早期的时候去英国演出的动力之一。为了证明我们自己的实力够强。作为德国乐队,说英语和唱英语都不太拿手,所以我们就去了英国的马奇酒吧。吉米•亨德里克斯、滚石、谁人等众多乐队都在那演过,然后现在西德汉诺威的蝎子乐队也来了。观众都疯了。我们在德国以外的首场演出就反响热烈,我们回家之后心想:我们证明了我们自己。我们也是一个牛逼的乐队,足以成为国际摇滚大家庭当中的一员。这是一部分原因吧。



如果继续深究,这也跟Rudolf和我作为战后一代的成长经历有关。我们的家长……我们在跟俄国和世界各国开战。我们那一代人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国家没什么自豪感,你从政治层面想一想就知道。尤其是二战。二战结束之后我们长大了,我们想跟全球各地的艺人结成一个团体。所以,没错,我们是德国人,这没什么不好的,但我们并不对自己国家的历史感到自豪。作为艺术家、音乐家,我们想要获得自由。这可能是更深层面的一个原因。当年我们没怎么想过,但今天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因素,因为我们想从德国的阴暗历史当中突破出来,这就是我们用英语唱歌的原因。我们的灵感都来自于英国和美国音乐,这种音乐用英语歌词唱起来效果最好。

与此同时,这也为我们的发展提供了便利,为我们能来到中国演出提供了便利。如果我们用德语唱歌的话,你估计永远都不会听说过我们,我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抗下来。但是,很显然,乐队的现场实力没得说。不管我们是1975年去伦敦的马奇酒吧,还是几年之后去了日本,去了加州、纽约,我们作为现场摇滚乐队的实力不言而喻。与此同时,我们一路走来还写了一些最终成为摇滚乐经典的歌曲。我觉得,仔细想想的话,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故事,由众多因素推动,最终由于合适的时机成为现实。音乐是自由的,我们想要自由,但在我们出生之前,德国是个阴暗的国家。我们并不为自己的国家感到自豪。我们没法像布鲁斯•斯普林斯汀一样唱《生在美国》。不可能的。因此我们想成为国际摇滚大集体的一员,然后玩自己的音乐。幸运的是,我们受到了全世界的赞誉。


Mikkey Dee
我觉得蝎子乐队为德国摇滚乐打开了一扇门。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一个不是来自于美国或者英国的乐队能够跻身全球乐坛。我是瑞典人,我也有同感。国家不大,但是产出了大量优秀音乐作品。今天瑞典的DJ都特别火。ABBA的做法也一样,他们成了原产瑞典的超级巨星,我觉得蝎子乐队绝对是德国这边的先驱。70年代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他们的歌,当时就被他们的实力震惊了。



问:录制上一张专辑的时候,Matthias曾在采访中说,你们是按照今天录专辑的方式录的,但歌曲的结构和创意都没变。如果能做个思想实验的话,有哪些歌,尤其是经典作品比如《变迁之风》,如果今天重新录的话你们会录得不一样,或者演奏得不一样?

Matthias Jabs
我觉得不会变。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在大家刚刚开始合作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理念,为歌曲的创意贡献自己的想法,然后大家很快就知道这么做能不能行得通。编排、人声方面你肯定会尝试很多种方案,但是乐队里的人都有着一种安全感。听到靠谱的东西的时候,他们能感觉到:这次对了。这当然是假设情形,但如果今天我们再次录制《变迁之风》的话,还是会跟原来一样。因为每个人对这首歌的贡献都堪称完美。

Rudolf Schenker
我要提一个重要的差别,那就是科技。现在录音的方式变了。数字录音的技术摆在那,但我们录音的方式还跟原来一样,在录音棚里把这些歌反复弹好多遍,以此来确保我们能达到那种富有魔力的时刻。近年来由于数字技术的原因,录音方法不一样了。你走进录音棚,把架子鼓或者节拍音轨录好之后,你把歌曲剩余部分拼凑起来。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我觉得旧办法更为自然,所有乐队成员都齐心协力,在一间屋子里工作,而不是走进来把自己的那部分音轨录好。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模拟录音更好,因为模拟录音能把你的心血和灵魂留住,但数字录音给人感觉像是肚子上挨了一拳。当然,我觉得最终《变迁之风》还会……(跟原来一样)没错,正如Matthias说到,我们把自己的创意贡献出来,然后确保它们放到一起之后很合适。但是,从工作流程方面而言,如果乐队同处一室、紧密合作、反复弹奏,这对乐队是有好处的,因为你们可以形成一个紧密的团体。如今很多乐队的成员都是各干各的,跟我们的做法相比,这更像是音响设计。

Mikkey Dee
如今专辑可以在不同国家录制。吉他手在加拿大,主唱在洛杉矶,鼓手在别的地方。正如Rudolf所说,现在有了Pro Tools,科技确实发达,你连演奏都省了。根本连弹都不用弹。

Matthias Jabs
对于鼓手来说,是这样的。

Mikkey Dee
你拿到一张专辑,效果奇佳;然后你去看他们乐队现场表演,你会好奇:这是同一个乐队吗?想当年你得认真弹,认真排练,你不能剪辑,因为能从镲片的声音里听出剪辑的痕迹。你得把磁带拉出来,然后拼到一起。你得把歌曲从头弹到尾。录好了之后,你会说:终于录出来了!但是今天你就可以作弊了。你录好一个主歌,然后剩下的部分循环播放即可。这很奇怪。很多乐队滥用这种技术,但是老乐队懂得适度。我在摩托头乐队的时候,我们得很小心,不能过度滥用。我相信蝎子乐队也是如此。你在录音棚不好好录的话,录完之后出去演出效果就是天壤之别了。乐队的灵魂和心血全丢没了。

Klaus Meine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们录制《一叮钟情》专辑的时候,我们去了斯德哥尔摩ABBA乐队所在的录音棚。他们整个乐队在一起演奏,歌手每次都得跟着乐队唱。你想一想。所以,我以为我表现完美时,最后发现有人搞砸了。我只好说:“唉,好吧。我又得再唱一遍了,但刚才真是完美。”近年来,想要避免把一首歌唱100遍确实变得容易多了。有人认为这是个好事,但是我不想漏掉从前的这种过程,因为这是一种体验,能让你跟歌曲融为一体,跟素材融为一体,表达方式更为多样,你挖掘的方式会愈发深刻。

我给你讲个好玩的故事。我在控制室唱《仍然爱你》时,乐队在玻璃外面,我跟制作人在屋里。有时会有一些姑娘来参观乐队,到处转悠。有个美女——

Rudolf Schenker
——她其实是Quincy Jones的前妻。

Klaus Meine
她随着歌声跳舞。我在那专注地录歌。”Time/And it’s time…”结果这姑娘突然开始唱。这也是原来时常有的事情。真是首好歌。

Mikkey Dee
你靠着这些乐手、这些乐队为歌曲打造根基,这也正是这年头缺失的成分,因为来得太容易了。你要是把新技术用对了地方,那么就正如Klaus说的,如果鼓手没打着镲片、吉他手弹漏了音,主唱就不用反复唱了,但这样确实打造了根基。再回到我们今天一下午都在回答的问题上来,也就是为什么乐队仍然在活跃之中。就是因为这个。没有根基,没有了脊柱,50年之后你怎么可能还在一起表演。没戏。如果你跟橡胶人似的,那你早就垮了。

Klaus Meine
说得对。

Mikkey Dee
我觉得这是个特别重要的区别。现在的乐队组不成Rudolf说的“团体”。组乐队本应该是一种荣耀,是一种乐趣,但是今天的情况是:“你当吉他手。”“不行我想当。”“那好,你来当吉他手。”“你想弹什么?”“嗯,我想打鼓。”“不行,你唱歌吧。”成了大杂烩,成了一碗汤。乱作一团。

Matthias Jabs
一碗汤。


问:巡演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有什么新项目,新的个人计划?

Klaus Meine
没有计划。我们没有计划。这是我们活这么久,第一次没安排任何计划。

Rudolf Schenker
我们自从2009年就一直在工作,发行了《尾部毒针》,展开了巡演。我们在路上录了好像三四张专辑?(四张。)四张专辑。我们想停下来一会,花点时间充电,好好想想。如果时机合适,灵感来袭,那么这就是最好的方式。没必要现在做计划,之后再做变更。

Klaus Meine
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已经走到了道路的尽头。但是对于中国而言,这其实是个开始。正如我今天刚刚说过,如果能有机会回来就太好了,去更多的城市演出。这有可能是个结束,但也有可能是个起点。我们职业生涯走到比较后期才来的中国,但我们现在就跟当年第一次去美国演出时感到一样兴奋。我们仍有这种热情,来开展新的冒险,接触新的文化,来到新的地方,面对新的歌迷、新的事物。没有什么循规蹈矩,一切都是全新的。这给我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重点在于,这才是我们在中国的第二场演出。我们之前在世界其他地方演过很多次,但感觉中国的演出才刚刚开始。如果中国歌迷希望蝎子乐队再次回归,我们肯定爽快答应。咱们看看蝎子乐队的新篇章会写下什么。我们已经最好了随时回归的准备。希望一切都能顺利成行。我觉得这是一种正面的思维方式。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也许今天我们还没倒过来时差,但我们永远不会累的没法玩摇滚。

采访花絮: